【龙剑】复生始元(二十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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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.

刚说过今天运气不差的剑子,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。

半个时辰以后,异变突然发生了。

脚底下的泥地隆隆地颤抖,遮天蔽日的树枝上垂下的一条条手腕粗的藤蔓,好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蟒蛇,裹挟着呼呼的风声蹿向他们这一行人。

“快聚拢,结成阵法御敌!”剑子目沉如水,背后的古尘仓啷出鞘,他当先斩断数根向自己包围的藤蔓,顺手拽起一个不慎跌倒后落单的学生,把人丢回阵列中。

“怎么回事?树藤越来越多了!”有人惊惶无措地喊道。

年轻的学子们勉强结成阵法,互相背靠着背掩护,拿出武器吃力地劈断这些袭击的树藤——这些树藤的表皮异常坚韧,普通铜铁铸造的长剑砍下去,只堪堪划破了个青皮。更别说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采药,很多人背了铁锹铲子,压根没有携带刀剑。

剑子功体深厚,又有利器古尘,应付起来不算吃力,还能分神保护学生,可这些树藤好像源源不断,且越到后面,枝条越是粗壮厚实,众学生支撑了一会,险象环生。

剑子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,很快就看到不远处的龙宿——他手上使了一柄青光软剑,剑锋雪亮,一看就不是凡品。但龙宿用起来却不太熟练的样子,他这里砍一剑,那里砍一下,动作慢吞吞,看得剑子直皱眉。

好在他的软剑削铁如泥,砍起树藤如切菜瓜,龙宿虽然有惊,却一直无险。

剑子看一眼,见他暂时无恙,就收回视线专心对付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树藤。他承受了大半的攻击,树藤们似乎发现了剑子是这一行的领头人,大有集合主要力量擒贼先擒王的打算。

如果剑子能分出精力多看一眼,大概就会注意到龙宿之所以安然无恙,并不只是仰仗利剑——好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震慑,袭击龙宿的树藤数量明显少于别人那里。

古尘剑锋一扫,化出夺目清影,剑风所及,树藤纷纷断裂,断口流血般涌出墨绿的粘液。

“好痒!好痛!”不知是谁大叫一声。

剑子一凛,当即喝道:“小心不要碰到那些汁液,两两掩护,戴上手套。”

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。剑子暗暗焦急,人力终有耗尽的时候,这样下去不是办法,不如化被动为主动。心念及此,他凝神掐了个诀,一个金色的球形护盾在背后升起,将所有学生都笼罩在内,就在这一瞬间,他腾身而起,身影飘忽朝前方百丈之外的高坡冲去,那里有一棵森然的古树,枝叶间抖动着无数粗壮的绿影,正是控制这些树藤的关键。

剑子一去,众人失了古尘剑锋的庇护,顿时无数藤蔓铺天盖地汹涌而来,宛如冰雹般噼里啪啦砸在金黄的护盾上,护盾抖了抖,光芒慢慢黯淡下去,摇摇欲坠,却顽强地稳住了。

就在这时,一道浩荡的剑光亮起,一化二,二化四,幻出千万道剑光,层层叠叠前仆后继好似惊涛拍雪千军万马,然定睛一看,又分明只有那一人一剑气贯长虹,势如雷霆地插入古树中。

“咔嚓”,摇摇欲坠的护盾终于碎了,压在上面的树藤纠结成一团一团,好像一条条盘起的蟒蛇,迫不及待地扑向破碎硬壳下柔软的猎物,落下一滴滴墨绿的毒液。

心提到了嗓子眼,大脑一片空白,有几个年轻的学生已经满脸恐惧地闭上眼。

时间似乎也有一刹那的凝滞,清风拂过,世界忽然安静下来。

吓得四肢僵硬的小道士慢慢睁开眼,看到了同伴脸上劫后余生的惊喜,他顺着同伴的目光,很快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横七竖八地挂满了瘫软的藤蔓。

方才还张牙舞爪的树藤,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活力,蔫蔫的。原来方才那一阵,不是清风,是剑子仙长力挽狂澜的掌风。小道士松了口气,手脚一软,差点瘫倒在地上。

 

逃过一劫,众人都心有余悸,坐在一起互相包扎伤口。

元凰的手臂被树藤割了一道口子,鲜血渗出染红了整个手腕,渡江修担心得不行,急匆匆地掏出包袱中的上好金疮药,小心翼翼又动作麻利地替他包扎起来。

元凰忽然按住他的手,用极低的嗓音道:“把东西还回去吧。”

渡江修扯开元凰的手,继续处理伤口,闷声道:“什么?”

“我看到了,刚才那个石缝后藏了一大丛赤芝,你偷偷拔了最大的一朵,剩下的全部枯死了,”元凰用力摁住渡江修的肩膀,试图说服他,“江修!你觉得我们这一行人会无缘无故被树藤袭击吗?我听说前辈们上山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状况。”

这次渡江修却很坚持,他看着元凰的眼睛,“那太后的病怎么办?元凰,你真的舍得吗?”

“我……”元凰握紧了拳头,所有的话全部堵在喉咙。

 

剑子没受什么伤,也就免了包扎的必要。他走到那棵被古尘砍断的巨树下,神情肃然,眉头深锁,并没有克敌制胜后的轻松。身后传来脚步声,剑子毫不费力地认出是谁。

果然,“汝……没事吧?”

“我没事。”剑子摇摇头,他转头朝龙宿看了看,发现龙宿的状态也同样很好,不仅没受伤,而且衣衫整齐,神完气足,说他是郊游回来也没人怀疑。

剑子想了想,又问:“你平常不太用剑?”

龙宿目光幽闪,然后嗯了声,淡淡地答道:“家中长辈不喜吾舞刀弄剑。”

剑子有些可惜。其实龙宿出手使剑,剑子没有看过几回。他们从前待在一起,要么吟风弄月,要么是没话找话地斗嘴,秉承了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风格。他知道龙宿的剑法不弱,但龙宿在他面前总是有意地避免显露狠厉黑暗的一面。他唯一见过龙宿用剑御敌的那次,虽然状况复杂让人头疼,但……不得不承认,剑如其人,华丽无双。

剑子正走神,脑后突然有风声逼近,与此同时龙宿眼神一变,厉声喝道:“小心后面!”

古尘一横,齐刷刷地劈开荡来的树藤,剑子还来不及喘口气,脚下所站的泥土霎时软下去,突然失去着力点,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下掉。剑子眼疾手快,握紧长剑,狠狠插向立足点之外的土地,待余光扫过脚下露出的泥洞,这个突然出现的洞口下面似乎并不深,好像是个通道?剑子若有所思底抽回长剑,停滞在空中的身体复又下坠,道士长袖一甩,施展起轻身之术,下坠之势稍缓,双足几乎是轻巧地踏上洞底。

一落地,剑子就暗暗吃惊,上面小小的,下面却仿佛别有洞天,像是什么大型动物的巢穴,四周的泥壁有明显的修整痕迹,地面也打理得颇为干净。

他仰起头,估摸了一下从地面入口到落地处的深度,大约二三十丈,以他的功力,等下攀跃而上也不是难事,只要后路不失,那么探索一下这个洞穴也无妨。

“剑子?剑子!”头顶上空传来急切的呼喊,龙宿正俯下身,伏在洞口张望着。

剑子把双手拢在嘴边,冲着上面回喊:“不必担心!这里有个陌生的洞穴,我进去看看很快就回上面来。”

龙宿应当是听到了,没有再喊。

剑子交代了一声,就准备开始自己的探索。四周是泥壁,只有一个一人高的甬道,里面黑魆魆的,剑子往里面丢了个碎石,好一会才听到微弱的碰壁声,可知整个巢穴的规模不小。

其实,剑子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个地下巢穴属于谁,试问赤山之内,除了九千岁的赤芝王,还有哪个妖怪动物敢在太岁头上大兴土木呢。

他撩起衣摆,正打算钻进甬道,身后突然“砰”的一声闷响。

剑子诧异地回头,一眼就看到摔在地上的人,镶了珍珠的长簪歪了一根,发髻也有点散了,浑身精贵的紫缎都沾了灰,神情有点呆呆的,盯着剑子不说话,不知是看呆了,还是摔懵了。

剑子又气又好笑,伸手把人扶起来,“你下来做什么?我不是说了,我去去就来。”

龙宿叹了口气,踢开缠在脚上的一根树藤,无奈地说:“吾又不是自愿的——吾是被拉下来的,一时没注意就着了道了。”

剑子瞥了眼他灰头土脸又满脸郁闷的样子,虽然这么想不厚道,但他莫名觉得很有趣,忍了忍,才没有明目张胆地笑出声。

或许是剑子脸上的幸灾乐祸太过明显,龙宿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。

剑子说:“好了,剩下的路我自己去就行了,赤芝王不是易于之辈,我且去看看,不知道能不能借着几分薄面讨来颜料,你先上去吧,转告他们我没事。方才受袭,我已传讯道门,很快就会有其他老师赶来,要是我半个时辰没上来,你们就往下走吧。”

剑子自觉已经交代清楚了,可龙宿钉在那一步也没动。

剑子等着他,龙宿只好说实话:“我上不去。”

剑子震惊不已,这么点深度又不难,等等……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,并且越想越有可能。剑子有点难以接受,又忽然很难受,所以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调多么温柔,好像怕多余的震惊伤害到对方,“你是不会轻功?还是……家里的长辈就没有教授你武技?”

龙宿却比他想象得更淡定,脸上没有遗憾,也没有委屈不满,只是点点头,就那么轻描淡写地说:“两个都是。”

剑子心中沉重,儒门的提防他不是不能理解,但这个做法他无法接受。

剑子想来想去,不知道能说什么,安慰似多余,解释无法开口。心头乱糟糟的,又觉得难受,又想对龙宿更好一点,好像这样就能弥补他从别处受到的委屈,于是剑子叹了口气,他之前因为顾虑而刻意避嫌,现在改变主意了,决心等回去就把人带在身边,剑法、阵法、术法好歹都教一点。

他拍了拍龙宿袖子上沾的泥土,顺势拉住了他的手,认真地嘱咐道:“那一起进去吧,你跟紧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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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释一下,阿龙说话只说半句,儒门不教,他可以自己学嘛【

而且这篇开头名义上还是校园小清新么,师生设定不能浪费了,搓手.GIF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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