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龙剑】夜昙花(1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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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.

“汝,是打算赶吾走么?”

龙宿静静地凝望着他,眼中同样淡而冷静,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。

剑子心中突地一痛,他垂下眼,回避龙宿的目光,语气淡然道:“这里是道门腹地,你来历不明,我一时心软收留你,实属不该。眼下你性命无虞,怎能再继续滞留?”

龙宿又问:“是道门出了什么事吗?”

剑子霍然抬起头,脸上多了分厉色,他寒声道:“这些就不是你该打听的。”

剑子向来和颜悦色,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,让龙宿觉得分外陌生。

龙宿顿了顿,继续道:“让吾想想,方才的警哨是从后山传来的,那么,是嗜血族入侵了吧,而是数量还不少。”

剑子沉下脸,不去看他,也不去理睬他。

得不到回应,龙宿也没有放在心上,他打量着剑子袍袖边缘溅上的血迹,目光幽闪,自己接下去:“经历了一番恶战,汝看到了什么?行尸走肉般的躯体,狰狞丑陋的面目,残忍嗜杀的心性……”

“够了!”剑子忍受不了似的轻叱。

“所以,汝憎恶吾了吗?”龙宿轻声安静地问。

“你何必这样说,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么想!”剑子神色中闪过一丝苦涩,幽幽叹道,“只是,你实在是不适合再留下去了。”

龙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,足足半晌,他才点头,“吾明白了,现在就走吗?”

他答应得如此痛快,剑子反而一时语塞。

在进来之前,剑子反复思量着如何开口,也反复想象着龙宿的反应,他想过龙宿会愤然离去,或是巧言辩解劝自己改变心意,却唯独没有料到他是这样平静地接受。

“现在?”剑子涩涩地开口。

龙宿却听成了肯定句,他复又点点头,有些木然地起身,拱手道:“前些日子承蒙汝悉心照料,吾铭记在心,日后倘若有缘能够再见,吾必当涌泉相报。如此,吾这便告辞了。”

“不必……”剑子恍惚地喃喃道——不必你报恩。

龙宿却微微一笑,神色间颇为黯然:“说得也是,吾们还是不必再见,不要再见得好。”

他拾起扇子,临到门边,他突然顿住脚步,剑子本是沉默地目送他走,龙宿这一停,剑子也觉得心中突地一跳。

龙宿回头,期待地望着剑子道:“剑子,汝还有什么要对吾说吗?”金眸映着点点晨曦,仿佛跳跃着熠熠的辉光。

剑子一怔,抿了抿唇,斟酌地说:“一路小心,珍重。”

“嗯。”龙宿眸中的涟漪慢慢消散,最终变成沉寂,他含笑朝剑子颔首,转身推开门。

剑子低下头,去看缩在桌角边的兔子。兔子懵懵懂懂,抱着苹果自顾自啃着,无论何时都是这样,什么都不懂,什么都不用去想。

只可惜人不行。

剑子收回视线,他忍不住朝院门望去,意料之中,那里已经没有人了。

他走了。

 

送走了龙宿,这里好像一下子空了下来。

说来也奇怪,剑子独来独往惯了,能一个人在深山老林内风餐露宿几个月不见人影,能在山洞里一闭关就几百年的人,你说他耐不住寂寞?那就是笑话了。

他一直是一个人,以后也会是一个人,只是有过那么几天,这里还住了别人。就算有区别,也只是今天和明天的区别——今天他可以和龙宿煮茶闲话,明天却只能自饮自得。

但是明天,后天,大后天,每一天都是如此,每一天之间也就不会再有区别了。

对于踏上求仙问道的修行者来说,时间是多么得漫长,又是多么得仓促,一场打坐数百年,再回首翻似烂柯人。

要遗忘,很容易。剑子在心里对自己说。

 

这一夜如此漫长,兜兜转转,太阳到这时才姗姗来迟。

劳心劳力折腾了一夜,当融融的初阳暖烘烘地照在身上,剑子陡然升起一股倦意。他打了个呵欠,把躺椅搬到庑廊下,又进去泡了壶茶,躺下边喝茶边晒太阳,十分惬意。日头渐渐升高,阳光变得有些刺眼,剑子眯起眼,又打了个呵欠,不知怎么竟睡过去了。

可不知怎么,他睡得并不踏实,意识朦胧之间,怎么躺都觉得不称心,心口好像压着什么,硌得慌。

等他再睁开眼睛,太阳还在,却已经沉沉欲坠,天边铺开灿烂如锦的晚霞。

梦里挥之不去的压抑,到了清醒,依然没有散去。剑子无奈地翻了个身,伸手去摸自己的胸口,柔软的道袍下,果然有什么硬邦邦的,他从怀里摸出一管紫金箫,这才恍然,原来是这个硌得慌。

他把玩着紫金箫,穷极无聊之下,把箫凑到唇边,一缕低低的清音缓缓流泻而出。剑子随心地吹着,有一搭没一搭,东一句,西一句,断断续续连缀起来,连他自己也不晓得吹着哪首调子,竟也别有韵味。他心中觉得有趣,便更放任自己胡吹乱奏,也乐在其中。

余晖渐渐散尽,夜幕重又降下。寒星寥寥,月轮却分外皎洁。

剑子心中一动,不知不觉,箫声已经换了调子,曲调一转,婉转幽然,恰是合了此情此夜。

月光下,箫声如泣如诉,袅袅不绝。

剑子恍惚间,突然想起了这首调子被他忘掉的词,他心中巨震,箫声戛然而止。

他想起那年路过烟波画船的湖边,听得女子用缠绵哀婉的嗓音,凄凄地唱道:

“昆明夜月光如练,上林朝花色如霰。花朝月夜动春心,谁忍相思不相见。”

剑子怔怔地放下箫。

 

“汝还欠吾一个问题。”在寂静的风中,有人幽幽地叹道。

剑子浑身一震,难以置信地回首,却见清冷如练的月色照耀下,有人轻轻地推开院门。那人朝着剑子淡淡地笑着,飞扬的眉目被月色染得皎洁,神色显得分外柔和。

剑子看着他一步步走近,最后走到自己的榻前,剑子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手,翻身从睡榻上落地,几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,又急又恼地质问道: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

——你都走了,为什么还要回来?进进出出,当道门是你闲逛的后花园吗?

龙宿却顺势将他的手摁住,执拗地道:“汝还欠吾一个问题。”

剑子讶然。

“之前的那个问题,”龙宿轻轻微笑,目光灼灼地盯着他,“剑子,汝喜欢吾吗?如果不是……”

“那就,看着吾的眼睛,然后拒绝吾,告诉吾,汝没有,汝从未有丝毫的心动。”

“我……”剑子被他金眸中幽深冥迷所摄,一时间竟忘了回答。

等反应过来龙宿说了什么,剑子突然生出一丝怨忿。

这都算什么?现在这又算什么?为什么要把心照不宣的事剖开来?

这样有什么不好,这是最好的结局,相忘于江湖,遥遥惦念,与人无尤,各自安好。

剑子忿然,气上冲胸,冲口而出:“没错,我从未有……”他突然噤声。

龙宿倾身抱住他。

“要是吾不回来,汝怎么办呢?一直想着吾,念着吾,但是又不见吾?”龙宿在他耳边,叹息般地说道。

剑子浑身僵硬,可龙宿在他耳边低低说着话,他又忘了去推开。

“这不对……”剑子失神地喃喃道。

“剑子,我喜欢你,这有什么错,你喜欢我,这有什么错,我们在一起,又有什么错?”

剑子本是拽着他的衣襟,不知何时,变成攥着他的衣襟,冰冷坚硬的珍珠流苏握在手心,这样近的距离,他无法再隐瞒谁,无论是龙宿还是自己。

他慢慢回抱,慢慢地抱紧龙宿,“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冷?”

“外面冷。”

“是啊,真冷。”剑子抱着他,隐约闻到一缕飘渺的昙花香气,恍惚间,他觉得自己的理智也渐渐剥落,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烧,而他放任自流,不愿去扑灭。

“那汝要让吾热起来吗?”龙宿轻笑,他忽然执起剑子的手,低头吻了上去。

他吻上了指尖,柔润的嘴唇抿着指尖——那里的肌肤并不光滑莹润,因为手持古尘,那里生了一层薄茧,被龙宿或轻或重地咬着,变得格外敏感,好像有一串电流从那里刺啦地滑过,激起背脊上的颤栗。

龙宿偏头舔着指尖,一根一根,耐心细致地啄吻,连少被触碰的指缝里,也不放过,柔软的舌尖轻轻扫过,他时不时地抬起头,隔着垂落的睫毛,自下而上地望着剑子,金色的眼眸中,藏着说不出的诱惑和鼓励。

剑子忍无可忍,他捧起龙宿脸,嘴唇因异样的激动而颤抖着,轻轻碰了碰龙宿的眼睛,然后对着他的冰冷却润软的嘴唇咬了上去。

那我,来让它热起来。

 

闍城。

窗外是沉沉的夜色,精致华贵的大床在经久的震颤后,云雨初歇。

闍皇靠在床边,懒洋洋地看着水晶杯中鲜艳如血的红酒,他晃了晃,慢慢啜饮了一口。

衣衫半褪的女子,有着芙蓉般娇艳的容貌,此时芙蓉沾染雨露,更显娇羞诱人。她伏在闍皇的膝上,仰头痴痴地看着西蒙,眼中盈满了爱慕和憧憬。

闍皇的眼神,却是一如既往的冷酷。

她忍不住娇滴滴地抱怨道:“西蒙,你在想什么?为什么你明明就在我面前,我却觉得你离我好远好远!”

“月吟荷。”西蒙开口,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语调,潜藏的警告,却让月吟荷悚然。

她这才想起,她没有资格称呼高贵的闍皇的名字。

“吟荷知错了。”她垂下头,万分谦卑小心地认错。

西蒙面无表情地喝了口红酒,面色突变,他一把推开月吟荷,化成一道黑影消失不见。

冰爵禔摩出事了。

被推倒在地的女子,慢条斯理地起身,她拢起外衫遮住裸露的香肩,露出了然的微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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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接受任何关于台词太腻歪的投诉

反正,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

我自己牙酸得不行,天惹,太腻歪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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