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龙剑】夜昙花(1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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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盯着我的脖子干什么?”

剑子气息微微急促,他仰躺在榻上,狐疑地望着龙宿。

“有吗?”龙宿目光游移,漫不经心地答道。

“你难道是想……”剑子眯起眼睛,目光有一丝危险,“想咬我脖子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有。”

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对峙了一会,龙宿先忍不住笑了,他投降似的说道:“那,就算有吧。”他脸上笑嘻嘻的,显得这个回答有点敷衍。

“什么叫‘就算’?”剑子显然对他勉勉强强的态度很不满意,伸出禄山之爪,一左一右掐在龙宿的脸上,捏着脸颊上的肉,板起脸严肃地逼问。

龙宿的一张俊脸被剑子毫不留情地揉捏着,他垂眼看着搭在脸上的魔爪,闷声笑道:“汝怎么这么幼稚!这个回答很重要吗?”

“不重要吗?”剑子被他恶人先告状的态度气笑了,手上用力揉了一把龙宿的脸,狠狠地泄愤,道,“我这么对你,你把我当食物!”

龙宿乖乖地任他揉着,眼神无辜又好奇,虚心地求教:“你怎么对我,你把我当什么?”

剑子一噎,不自在地清清嗓子,道:“你把我当什么,我就把你当什么。”

龙宿盯着他,眼里洒满笑意,偏过头,然后突然低头舔了舔。

剑子猝不及防,只觉得有什么湿热柔软的东西一点点地划过手掌心,它极慢极慢地沿着掌纹滑动,把这个简单的动作拖得磨人无比。

“剑子,我的确想吃你,”龙宿意味深长道,“只不过,是别的吃法。”

如果可能,剑子真想翻个白眼。

他们正躺在卧室的床榻上,外面的天早就黑下来了,两人方才在外面一时忘情,好是耳鬓厮磨拥吻了一番,只是毕竟是在露天的院子里,万一有人路过……实在是有碍观瞻。

等剑子回过神稍稍冷静下来,就有点心虚,拉着龙宿急匆匆地进了屋,本来是想点灯,却发现灯油烧尽了。就在他犹豫的那一愣神,一双手臂已经从身后探过来抱住他,龙宿咬着他的耳廓不依不饶地胡闹,剑子头脑一热,也陪着他胡闹,推推搡搡的,就倒在了床榻上。

接下会发生什么,剑子隐隐有预感,在厮磨之间,外衣的盘扣系带慢慢松开,正在这般顺理成章之际,剑子还留着一线清明,瞥见龙宿总是看自己的脖子,忽然就有点不是滋味。

剑子在心里苦笑。现在的气氛正好,论理别的猜疑都该放一放,他实在不该去想那些东西,哪怕怀疑什么,也不该现在就说。

“龙宿,”黑暗中,剑子的声音有些低落,“你从前咬人吸血,也是咬人家的脖子吧。”

龙宿慢慢收起脸上的调笑,他听懂了言外之意。

“剑子,汝错了,”他轻声道,语调虽柔,却自有一种金石般令人信服的坚固沉稳,“一夕之食,哪怕是山珍海味,吾不会在初见之后思念不绝,想方设法将他主动抛弃的缘分捡起;不会小心翼翼辗转反侧,期待他知吾心意;更不会想同他亲近,共效鸾凰。”

剑子听这甜言蜜语,在心里暗骂一声这人也不知羞,肉麻的话一串串,但无可否认,他很受用,如果不是及时提醒自己,龙宿套路深,千万要稳重,恐怕早就忍不住去揽他,摸一摸脸。

“剑子,如果我捕食这么麻烦,我早就饿死了。”龙宿幽怨地说。

“我吃苹果前也要洗一洗,削个皮啊。”剑子不甘心地反驳,虽然这话听起来像刁钻地无理取闹了。

“但你不洗,我也想吃。”龙宿毫不犹豫地道。

“什么意思?”剑子听出了什么。

见剑子坚持要听,龙宿不由得轻咳一声,“剑子,若吾没猜错,汝……闭关几百年到现在,是不是都没洗澡过?”

闻言,剑子的脸立刻就黑了。

什么意思,嫌弃三尺秋水尘不染的剑子道长不洗澡不讲卫生?要知道,修道者一旦入门,洗髓伐经,就脱胎换骨,男斩白龙女斩赤龙,能辟谷无需饮食,外周的污秽杂质,一个法诀就能摈除,哪还要那么麻烦沐浴、洗衣?

否则,剑子一身不耐脏的白衣,腥风里来血雨里去,难道还每天回家搓洗晾晒?

“真是难为你了啊。”剑子冷笑,刚才还下得了口,抱着又舔又咬。

龙宿轻笑一声,俯身抱住他,手沿着剑子的背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,安抚道:“不,没有难为。”

剑子:“……”顺杆子爬真快。

“还记得那个山脚下的茶肆吗,”龙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抱着他,假装没看见剑子挣扎的动作,慢悠悠地说,“吾那时候四处闲逛,在酒楼中休憩之时,凭栏望见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道士走在路上,吾那时就想……”

他瞥了眼剑子——道士沉着脸,却悄悄支起耳朵仔细听着。

龙宿忍不住笑了下,卖了个关子,像是这才想起来一样,一本正经地说:“吾那时就想,这个道士莫不是‘初到贵宝地’,打算问路人借些银钱。但是,他怎么不看吾,不上来找吾?”

剑子斜睨着他,不想说话。

的确,龙公子那身珠光宝气的行头,看起来就是人傻钱多的写照。

“是啊,”剑子慢吞吞地说,“光太闪,我怕辣眼睛。”

“他真的是穿得好破烂啊,衣衫褴褛风中招展,发冠也旧得褪色,仔细看还能看到上面的蜘蛛网……”

剑子不屑地冷哼,懒得反驳——如果你闭关三百年,全身缀的珍珠都烂成了鱼目,华服散架,说不定还不如我。

“但,他笑起来真好看,他明明心如明镜洞察,却还在正经地同那些凡夫俗子周旋,不急躁不愠怒,吾便知道,他心中渊渟岳峙,卓然不凡,”龙宿认真地看着剑子,眸中含笑,“可是,他为什么没有瞧见吾呢?”

“吾想让他的眼睛瞧见吾,嘴巴和吾说话,脑子里揣摩着吾……”

“你这样想的?”剑子细细回忆,那时候他出关不久,在茶馆里喝茶,觉得久违的人间风物十分亲近,的确是没注意到对面酒楼那里的龙宿,想到在他无知无觉地看风景,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他……不禁感到一丝盎然的趣味。

“当然不止,”龙宿蓦地低下声,咬着他的鬓角,语意幽微而暧昧,“后来吾改主意了,吾要……他心里有吾。剑子道长,吾想请汝帮个忙,去问问他,他有吗?”

黑暗中,剑子低着头,看不清表情,只能听得他淡得像烟云一般的呢喃,“有没有,你自己感觉不到吗?”

龙宿把头贴近剑子的胸前,剑子不太自然地动了动,却没怎么抗拒,龙宿静静地听着,他听到剑子的心跳。

——他自己没有心跳,所以听到别人的心跳声,总觉得格外清晰响亮。

年轻人的心跳,像新做的鼓,咚咚咚地有力;老人的心跳,就像用松弛的丝线弹棉花,缓慢沉闷,轻轻重重,一不留神,丝线啪地断了,就再也没有声音了。

剑子的心跳却不一样。

有力低缓,不疾不徐,好像冰壳下的流水,无论风刀霜剑严相逼,也依旧从容地遵循自己的韵律和节拍,不快不慢,永恒不变。

龙宿自己的呢,就像地底下的一泓深泉,在照不到阳光的地方,无声无息地流淌,倘若有人有幸靠近,也会疑惑他胸膛里为何是一片死寂。

一个是活着的永恒不变,一个是死去的亘古凝固,不能不说,也有一种异曲同工之妙。

在满室寂然的黑暗中,龙宿听到了,听到道士那平素从容淡然的节拍中,透出一丝惘然的急促和纠结——他心乱如麻,他也不知所措。

龙宿笑了笑,一动也不动,静静地聆听剑子的心跳,仿佛那是没有宣之于口的情话。

“剑子,要是有一天,吾们不得不刀剑相向呢?”龙宿突然问道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他听见剑子幽幽地轻叹道:“龙宿,过去的事,是是非非真真假假不论,如果你能答应从现在开始,不欺瞒于我,不有意杀戮,那么我向你保证,永远不会有那一天。”

“如果你能做到,除非你先对我拔剑,我永远不会让古尘对着你。”

“这是汝之条件?”龙宿淡淡地问,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。

“也是我的愿望。”

龙宿听着耳边的心跳,他闭上眼,一字字说道:“吾答应汝。”

剑子慢慢点头,“好。”

在今天之前,他还和同门与嗜血族有了一场交锋,见识到了除恶务尽的紧迫性;今天,圣踪他们处置了被抓的嗜血者;今天之后,他将会碰上更多与嗜血族不死不休血战的机会。

所有人都知道他数百年清心寡欲,从来没有考虑过道义公理和修行之外的事。

可是,他爱上了一个嗜血者。

明知是错,执迷不悟。

“好,”剑子松开手,放纵自己跳下去。

从悬崖跳下,谁也不知最终的尽头,是落到坚实的地面,还是会摔得粉身碎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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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带电脑,没有大纲,没法跑剧情……所以就盖着棉被纯聊天,聊了一章。

如果完结在这里,就是标准的he了,大概还有四五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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