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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山脚下引来的温泉，沿着埋在地下的水道而来，进了花园才露出地面，蜿蜒成一道潺潺的暖溪，白石砌成的水池，就在庄园地势最低处，远远望去，上面浮动着若有若无的乳白雾气，轻薄如烟纱。
温泉池边，堆积着玲珑有致的山石，被水汽长久浸润，山石染上了茸茸的苔藓，倒像是披了一层厚厚茵毯，靠上去十分舒适。山石后面，杂然种植着芊芊郁郁的植被，野趣盎然。
池中早已蓄满了水，水波荡漾中浮着一只造型古朴的木托盘，上面摆了些吃食，有一壶清酒，一碟薄荷绿豆糕，还用荷叶包了一捧水灵灵的鲜莲子。
此时，剑子就背靠着山石，半个身子浸在水中，闭着眼睛，舒服得想要融化在温暖熨帖的水中。
龙宿也在，他同样脱得精光，打散白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，一副很慵懒的模样。他正在剥莲子，捏着鲜黄带翠的莲子，用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指甲轻轻一划，破开的莲子皮，从蒂头处剜去淡绿的莲心丢了，把白生生的嫩莲子递到剑子的嘴边。剑子只要张个嘴，甜丝丝的莲子就会被塞进嘴里。
吹着凉爽的风，泡着暖洋洋的温泉，还有人温柔体贴地投喂，简直是神仙般惬意日子。剑子享受了一会，睁开眼去看旁边的人，只见龙宿唇边噙着一丝笑意，正用形状优美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剥着莲子，托盘里攒的莲子皮，已经积了尖尖的一小堆。
剑子顿时就不好意思起来。
他是察觉出，龙宿喜欢喂他吃东西。大概是龙宿身为嗜血族，对人类的食物几乎没有需求，唯一必需的血食，更不会当着剑子的面享用了，所以除了吃毛血旺的那次，剑子很少见到他进食。但是不知道龙宿抱着何种心思，剑子发现龙宿很喜欢变着花样改善自己的伙食——好像他自己不能吃，看剑子吃一大堆下去，也很有满足感。
午饭，晚饭，宵夜……连泡澡，都要准备了茶点，剑子本身就可以辟谷，修道之人也不会刻意追求口腹之欲，一天下来，剑子摸了摸自己浸在温泉里的肚皮，感觉好久没有这么胀了。
所以在龙宿喂完莲子，又拿了一块软软的绿豆糕递过来的时候，剑子拦住他。
“不尝尝吗？薄荷绿豆糕，特地改良过方子，口味清凉，甜而不腻，掺了点酸酸的梅干，很开胃。”龙宿诱惑他。
剑子又看了眼龙宿手上托着的香香软软的点心，毅然坚决地摇头，“不吃了。”
再吃，就真的要积食了。
剑子不要，龙宿也作罢，把糕点放回去，拍了拍手，又笑吟吟地问道：“明天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？”
一看龙宿的表情，就知道他已经在盘算明天的菜单了，剑子无奈地道：“龙宿，你不停地喂啊喂，我感觉腰都胖了一圈。”
龙宿满不在意地道：“汝本来就是吾的人，长胖一点，也是吾喂出来的，多长的肉也是吾的，怕什么。”
“……咳，”饶是自诩脸皮厚实的剑子，也被龙宿这副坦坦荡荡的黏糊作派震得无话可说，随之觉得自己牙有点酸，脸也有点红。
他一边默默感慨龙宿什么话都敢说，一边不得不承认……龙宿这样甜甜蜜蜜的画风，他还是挺受用的。
剑子不肯再吃，龙宿闲下来。他推着托盘走开几步，靠在稍远点的山石，慢条斯理地拿着喝着温好的清酒，两个眼睛却盯着剑子逡巡，他不声不响，眸光却亮得让人难以无视。
剑子被看得浑身不自在，他总有种错觉，简直好像被龙宿当下酒菜。剑子斜过去一个眼刀，龙宿朝他微微一笑，很有点纵容的味道，然后继续用眼神调戏剑子。
剑子心里就有些不服气了，虽然……被看一看也不会少一块肉，但是这么任他看下去，仿佛是任他拿捏，也叫龙宿太得意了。
剑子清了清嗓子，板起脸，端正严肃地劝诫道：“圣人言，非礼勿视。”
龙宿捏着青瓷杯抿了口酒，睨着剑子，理直气壮地说：“圣人管不到道士，庄子只管逍遥。”
他似笑非笑的金眸中像藏了把钩子，勾的剑子心头一热，又有点想冲动一把的欲望。
月光下，满池的泉水金光粼粼，波心来回荡漾，如梦幻泡影。隔了不远的两人，也好像陷在一场似真似幻的旖旎中。
龙宿又倒了一杯酒，他望着剑子，两个人眼神在打架，龙宿喝酒的动作就有些漫不经心了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，几滴洒出来，沾在湿润的嘴唇上，欲坠不坠，看得让人心焦。
龙宿也不以为意，抿唇冲着剑子笑了笑，剑子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滴落下……啪，滴到颈下胸前，碎了一半，却是顺着肌理，缓缓地，缓缓地，往下流淌。
或许是血族不见天日，龙宿胸前的肌肤，显得更白。却不是寡淡孱弱的苍白，而是玉石一般的坚硬、富有光泽的白，被水汽润湿，有种精致冰冷的美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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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勾起了靡丽的回忆，剑子再看站在那里的龙宿，身体自动记起那夜的狂乱与愉悦，隐隐热起来，温泉的柔波抚过皮肤，却再也不能让他心无旁骛地继续泡澡了。
剑子磨磨蹭蹭地挪过去，龙宿惊讶地挑眉：“汝想吃点心了吗？”
剑子咧开白森森的牙齿道：“是啊！”
龙宿眨眨眼，瞅着他一直笑，好像明白了什么，故意装糊涂：“汝预备怎么吃呢？吾听说汝们道士都是吃素的。”
他好像还嫌不够糊涂，伸出沾了泉水的手指，挑起剑子的下巴，手指摩擦过嘴唇，粗暴又情色地挑起牙关，伸进湿润齿舌间，啧啧道：“又不是吃人的，这个牙口，咬不动。”
剑子张口咬住他伸进来的指尖，像磨牙一般地磨了磨，恶狠狠地道：“谁说吃不了人——血盆大口里面的牙齿，像筛子那么多，抓到了人，吃得连骨头都不剩。”
龙宿闻言，忍不住笑了。
这是傍晚他们吓唬那个躲起来哭的小孩时，龙宿编的台词，此时被剑子搬来活学活用。
“嗯，所以？”
“你喂了一天了，不觉得应该做做运动消耗一下吗？”
“哗—，扑腾起一阵水花，在水面上漂荡的托盘被荡起的水波掀翻，盛酒的瓷壶晃了晃，翻进水里。
一池的泉水仿佛都成了酒，一醉方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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